雨露均沾（17）
重霄将糖果放入口中，浓郁的甜香在唇齿间弥散开，甜得他想哭。他看了眼趴在一旁的瑶珠，她粉馥馥的小脸上满是笑意，重霄的眼圈顿时就红了：“爹爹对不起珠珠。”
珠珠学着大人的模样，拍了拍重霄的肩膀，很好脾气地说：“不要紧，没关系哒！”
紫玥微微叹了一声，她端起药盏，坐在重霄身边：“先把安胎药喝了吧。”
喂重霄喝药之前，她又对瑶珠说：“娘亲有些饿了，珠珠能不能去御膳司给娘亲拿点吃的来？”
“好的，没问题。”珠珠点了点头，跳下床榻，迈着小短腿“哒哒哒哒”地走了。
深褐色的药汁热气氤氲，散发着清苦香气。紫玥在重霄身后垫了个软垫，舀了一勺药汁，悉心吹凉了，才递到他嘴边。
甜腻的糖果混着苦涩的药汁，合成了一种极为奇异的味道。重霄喝了半盏安胎药，叹了口气，忽然道：“珠珠太懂事了，懂事得我心疼。”
两个孩子在腹中的成长固然让他欣喜，可一想起珠珠内心的抗拒与失落，重霄的心就跌入了冰谷，再开心的事也无法让他提起兴趣。
紫玥的动作顿了顿，汤匙磕在瓷盏上，发出一声脆响：“我想了个法子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？”
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你爱珠珠，珠珠也爱你。你努力地讨好她，求着她去接纳弟弟妹妹，对她而言，也是一种负担和绑架。”
重霄沉思了一会儿，却也不得不认同：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我想——”
等瑶珠挎着大包小包吃食回来的时候，爹地和娘亲聊得正开心。她将吃食一件件地排开放在桌上：“这是狸力肉干、这是雪莲果、这是蟠桃酥……娘亲你要吃哪种？”
正式开动之前，紫玥严肃地对珠珠说：“谢谢珠珠，娘亲呆会儿再吃。现在，爹爹和娘亲有一件事拿不定主意，想问问珠珠的意见。”
瑶珠问：“什么事呀？”
重霄抚摸着腹顶：“外公和外婆生活在魔宫里，感到很孤单。所以，他们希望爹爹生下这两个宝宝之后，能将他们送到魔宫抚养。”
“不行不行！”瑶珠一听，当即连连摆手，“嘉玉会欺负他们的！”
在这之前，紫玥和重霄预想过珠珠很多反应，却独独没想到这一条。
想起瑶珠和嘉玉之前的那一场“战争”，重霄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，他朝紫玥冷声道：“珠珠的担忧很有道理。”
“不会的，不会的。”紫玥连连解释道，“嘉玉要正式入学了，每天课业都满满的。再说了，她也不至于去欺负两个小宝宝啊。”
“那可不一定。”瑶珠爬到床榻上，两条腿一荡一荡的，“嘉玉要是发现有其他人住在魔宫里，和她抢外公外婆，她肯定是要发火的。”
紫玥和重霄对视了一眼，又试探性地问瑶珠：“可是外公外婆真的很想把弟弟妹妹留在身边，那你说该怎么办呢？”
“那还不简单！”瑶珠摆了摆手，“把外公外婆接到九重天不久好了？”
她可真是个大聪明。
其实呢，按照紫玥和重霄一开始的商量，他们是打算先给珠珠吃一剂定心丸，让她觉得爹爹和娘亲并没有那么喜欢弟弟妹妹，好让她卸下所有的精神负担。在重霄后面的孕期里，他们再好好陪伴珠珠，让她多和爹爹肚子里的宝宝互动，看看能不能培养起感情。
若是等弟弟妹妹出生之后，珠珠能开心接纳，那自然最好；若是她还是很抗拒，就送到魔界交给赤月和玄璟暂时抚养，或者养在九重天的僻静宫殿里，等两个小家伙过了最吵闹磨人的年纪，珠珠也正式入学了，再养回身边。
此刻，听了瑶珠的意见，紫玥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：“可珠珠不是不想要弟弟妹妹吗？”
瑶珠倒是很爽快地点了点头：“是啊！可我更不想让嘉玉欺负他们！”
“那就这样吧。”重霄心里好一阵窃喜，珠珠毕竟是个好宝宝，也是心疼弟弟妹妹的。他将珠珠搂在怀里，让她靠在他的孕肚上，感受着腹中小家伙们的动静，“就听珠珠的！等弟弟妹妹生下来之后，让外公外婆来九重天照顾他们。”
瑶珠点了点头：“行。”
紫玥却暗自捏了把汗，让爹爹来九重天也就罢了，娘亲……只怕是强人所难了。
不过，哄好了珠珠，她心里还是挺开心的。紫玥捏了捏珠珠的小手：“这样的话，等弟弟妹妹生下来之后，就没有人和你抢爹爹啦！你还是爹爹唯一的宝宝。”
她又语调一转：“不过呢，爹爹怀着弟弟妹妹是很辛苦的，珠珠要不要和娘亲一起照顾爹爹？”
“说什么呢？”重霄扯了扯紫玥的衣袖，“珠珠自己还是个宝宝呢。”
紫玥不理她，还朝他做了个鬼脸：“你又不是珠珠，你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？”
果然，瑶珠欣然应允：“从前都是爹爹照顾我，以后我也可以照顾爹爹了……我觉得这是一件，一件……”
瑶珠托着腮，绞着衣襟低头想了想，然后抬了抬小下巴：“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。”
紫玥由衷感叹：“我们珠珠真是太好了。”
重霄心里也很得意，紫玥那样一个蛮横无理的人，却有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女儿，说到底，还是他重霄会生。看看嘉玉，性子简直和她老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，刁蛮任性得很。
明舒到底是不如他有福气。
紫玥趁着瑶珠高兴，再接再厉，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锦盒，里面放着四只小玉镯，玉质通透，流光溢彩。
她将玉镯摆在瑶珠面前：“娘亲给你的礼物，快选两只吧。”
瑶珠认真地端详了一阵子，最终选了一只雕刻了麒麟蹲伏纹的、一只刻着玄鸟纹的镯子。两只镯子套在肉乎乎的手腕上，大小正正好，瑶珠美滋滋地看了又看：“谢谢娘亲，我很喜欢！”
“这镯子能随着你长大而变大，可以戴很长时间。”紫玥将锦盒又收起来，“剩下的两只，就留给弟弟妹妹吧。”
瑶珠歪了歪头：“那弟弟妹妹一人就只有一只了呀！”
“是啊。因为珠珠是姐姐，就应该拿两只。以后不管娘亲给弟弟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，他们有一份，珠珠就有两份，而且每次都让珠珠姐姐先选。”
瑶珠听了，很开心，又有些不好意思：“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……”
“没办法，谁让爹爹和娘亲最喜欢珠珠呢。就像珠珠脖子上戴的平安锁，那可是外曾祖父送给外婆，外婆又送给娘亲，娘亲再送给珠珠，经历了四代，整个三界就这么一只。娘亲只给珠珠，其他人都不给。”
“将来啊，等我们珠珠有了宝宝，可以将平安锁送给你的宝宝，就这样一直一直地传下去。”
听到这话，瑶珠果然更开心了，她有些忸怩地绞着衣角，小小声说：“那么，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小宝宝呢？”
“哈哈，这个可能要过很久很久，不过——”紫玥摸了摸重霄浑圆的孕肚，“爹爹肚子里有两个现成的，可以先借给珠珠玩一下。”
说实话，重霄真的很佩服紫玥哄人的本事，三言两语，就把珠珠哄得一心花怒放。他偷偷扯了扯紫玥的衣袖：“这些话，都是你提前想好的？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紫玥压低了声音，“都是临场发挥。”
重霄追问：“那这玉镯……”
“我本来是打算珠珠和嘉玉一人一对的，就先拿来哄珠珠喽！你可千万别乱讲，万一让嘉玉知道了，我又要绞尽脑汁地去哄她了。”
“是吗？”重霄挑了挑眉，“我偏要提！我马上就派人去告诉明舒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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